(原创)《顾城易北·晚风吟》③连载中
“呼呼……哈……哈……”
昏迷中的他感到意识十分模糊又异常清晰，模糊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，清晰的是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像是要把他撕裂了一般。能感觉到疼痛这说明他应该还没死吧。这都死不了……他心中有些无奈。不过他说的话好像真的做到了……
“圣上，倘若有一天我也遇到危险了，你会不会救我呀？”
“不会。”
“啊？！哼，算了。都说帝王最是无情，我算是看清楚了，等我死了你就心疼去吧。”
“你没有机会遇到危险。”他一边低头做事不看他，一边给他“不会”一词的解释。明明是他面无表情说出的一句冷冰冰的话，却让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起来。他高兴差点忍不住大笑出声。不过他还是想要得到答案。
“你先不要这么胸有成竹嘛。我说的是如果，会不会？嗯？会不会？”
“………若真的有那一天，朕定用命护你周全。”
“………”
“信我？”
“信。”
如誓言般的话语，虔诚无比的神情足够让他记一辈子，许是记得太深，到现在他还能听到那时得意的笑声。他信他，不敢不信，不能不信，不愿不信……
当自己在那场宴会上连解释都没能说出口便被一道旨打入地牢，他信他，信他只是做做样子；当那个陷害自己与七殿下意图谋反的李公公现身地牢讥讽他时……
“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起东西？你现在在宫里的地位，不过是因为你生了一副同那人相像的容貌罢了。别真拿自己当朵花，替代品永远只能是替代品。不然陛下为何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给你………他对你厌烦了……”
一连串的话他只听到了两个重点，替代品，厌烦了……谁的替代品？难道真的厌烦了？不然为何没给他解释的机会！
不过……他依旧信他……
直到那晚，那人终于来地牢看他了，本来想笑着迎接他的，可李公公的话始终挥之不去又加上那人对他一种不明所以的情绪，让他选择收起自己的笑容，低头不语。
“我相信你没有做。”
“真的？！”
果然，他一句话对自己来说就是救赎。他激动差点抱着他大哭，他就知道他会来接他的。他想把李公公陷害他和讽刺他的话向他哭诉；想告诉他，宴会那晚他知道李公公和叛军要对他不利后被李公公抓住，好不容易逃脱了，跑到他跟前告诉他要小心，却被扣上与七殿下的叛军里应外合意图谋反的罪名………想告诉他自己心中的委屈………
所有话到嘴边已经要呼之欲出，怎料那人的话让他整个人直接跌落谷底。
“我知道那晚是他陷害你，不过我不能带你出去，我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我心中的那些人所为。我知道他们让想你当替罪羊，所以我将计就计，想让他们放松戒心，让他们露出马脚。”
原来你不是来接我的啊。
原来他什么都知道，却仍然对自己置之不理，是为了………用他来当诱饵……所以自己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沦为阶下囚，是为了防止自己打乱他的计划？
“那圣上还是早些回去吧，这里脏，别让不干净的东西碍了您。”
“你怎么了？”
“啪——”他惊恐地拍开这高高在上的人想靠近他的手，动作挥出去时连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那人眉头一皱，不悦地抬起自己被拍红的手。许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吧，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惹怒了。
“你闹什么！你爱怎样便怎样罢！你给我好好在这里待着便是！”
在那人恼怒拂袖转身时，他背对着他坐在地上低声问道:“我是替代品吗？谁的？”
那人似乎对自己问的问题感到吃惊，不过吃惊也是那一瞬间的事，很快就恢复得平静自然。“别把自己跟那个人相提并论，你们不一样。”
那看来还真的是替代品，还是个在他眼中十分劣质的替代品。
替代品，诱饵，一时间自己的身份还多了起来。他对自己笑了笑，没关系，你能胜任的………你爱他，所以……你可以做任何他想让你做的事……
对，你能胜任的。
因为能胜任，所以后来每天每天的鞭刑，毒打，灌水等等………次次要命，可次次他都挺过来了。他亦没再来看过自己，他想这会不会是他做诱饵要承受的，他所受的痛是那人下的命令吗？他开始在心里狠狠地佩服自己，要知道他平时在手上割个口子都要心疼自己半天的人，现在竟然能忍到这个地步……着实太了不起了……
那段时间的记忆是完全模糊的，脑海中就一个念头——总要活着出去看看他这个替代品的前身是个什么模样，是不是也如他这般好看呢。后来他身处一片混沌之中挣扎了很久，才慢慢把眼睛睁开，眼前不再是地牢中昏暗的场景而是舒服的床榻。
恍惚间有人将他紧拥入怀，说了些什么也没听清。不过他这身子似就这么废了，养了很久不见好转，还一天比一天恶化。想来也是自己作死，明知有伤还贪上喝酒，一天没喝够一坛就睡不着，想好也没办法了……
那人天天都来看他，他不知用什么表情应对，只能躲避。而老天爷又像是故意整他，以前从来不曾听过有人提过他是什么替代品的事，这次回来后是走到那里就听到哪里，戏谑的话让他心痒痒。
哎，得去看看那副尊容才行呢。
拖着这样一副身体他依旧灵敏地躲开巡游的侍卫，跑进了那人的偏殿。偏殿里的一切都很陌生，细想自己的确从来没来过这里。当他看到高悬的画卷，与他九成相像的容貌跃然纸上时，他释然的承认了——没错你就是个替代品。
他觉得他简直要疯了，心中像是有只手在里面不停抓他挠他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，带着心中的不甘和怒气，手上用劲地把画扯下来塞进怀里，带回了自己的寝宫。当时他恨不得把所有的画全烧了，虽然他后来的确也这么做了……
起火的前一晚他梦到了第一次进宫时的事。
那年他作为名将家族的遗孤被带进宫。他记得那时他路过他现在居住的这个院子，高墙环绕后有几棵桃花树的枝丫伸出墙外，风一吹，花瓣便洋洋洒洒的下落飞舞还带着阵阵花香。这样的景象一下便虏获他的心。
“这里是谁的寝宫？”
“回公子，这里并无人居住。”
“咦，是吗？”没人居住还打理地这般惬意？
“公子，皇上还等着呢。咱们快些过去吧。”
“哦，好吧。”
两人就在那天初见。那人站在殿外等他，穿了一件黑色长袍，黑袍上用金丝绣满了图案，量身定做的华服拥在他身上将他的卓越风姿衬托到极致；那凌驾于人，睥睨四下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。可偏偏他就迎着这样令人胆寒的目光抬头与他对视了。
他还记得那人看到他容貌时，眼中的光明显亮了起来，如琉璃般的眼珠隐隐晃动着说不出的情绪。
“可有兴趣来宫中与朕作伴。”
这是他邀请自己来宫中时说的话。
他笑着看他:“如果我来，我可以住那座开满桃花的寝宫吗？”
“公子，不可。那寝宫是……”
“准了。”他打断旁边人还未说出口的话，直接允诺他。
当时他只觉心中欢喜并没在意其他。现细想来那人是想提醒他不要这么愚蠢吧，倘若当时他听那人把话说完，会不会就不会进宫，会不会就不会对他倾心，就不会落到无法抽身的痛苦地步……
没人居住的地方也能打理的那么好，想来这人在他心中该有多重要。如此，那又何必舍命救自己出火场，明明在地牢中期待他来接自己时他都无动于衷……
其实他知道自己是爱而不得的自尊心作祟，所以才会这般狠绝的点火，才会无法原谅，以致舍不得恨他只能将气撒在自己身上………
哎，罢了，反正如今，画也烧了，寝宫也烧了，不管是什么结果他都要接受。打从一开始他就是个输得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的人，能怪谁？
爱又不得，求又不得，真的是累了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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